人生三大悲剧莫过于早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很不幸,我摊上了其中一大悲剧,中年丧夫。
丈夫走时,一双儿女刚满12岁,婆婆已是花甲老人。面对不太懂事的儿女,寻死觅活的婆婆,丈夫做生意落下的一堆不明债务,我几乎要崩溃了。
丈夫初走,娘家母亲来陪我。我难于接受适应他离去的生活。整天身体贴着床铺,睡意却看不到影。记不清这样熬了多久,终于累了,却又是白天、晚上瞌睡虫赶不跑。茶饭不思,唇裂了深深的口子,面容憔悴。走路时,感觉身子如鹅毛,飘飘悠悠的。着急的母亲先是好言相劝,见我无多大改观,继而变劝为骂。骂丈夫走得太早,骂我直不起腰,撑不起事。
是啊,顶梁柱没了,家不能没有。我得迅速变换角色,成为顶梁柱。
休整数日,我正常上班,正常生活。作息时间逐渐正常了,哀痛却未远去。站在讲台上,讲课之中,丈夫的身影突然飘入脑海,顿时眼泪狂涌。只好面对黑板,背着一教室学生的眼睛,轻抹眼泪。坐在办公室备课、判作业,行走在马路上,睡梦中,丈夫的身影见缝插针,挥之难去。
婆婆哭天喊地,骂老天不长眼,为什么走的不是她。婆婆在失之痛煎熬多日后,洞入空门,念起了佛经。婆婆虽情绪基本稳定了,但逢年过节,依然哭哭啼啼。蛇年已至,婆婆又哭诉,为什么她年年盼死,年年过年有她。丈夫已去六年多了,婆婆的心头之痛依然。无意中,婆婆提及她早年敬错神。当年神就惩罚了她,让她的腿疼了很久。善良的婆婆一生行善,那路神仙会拳脚相加于她。又是胡乱联系在作怪。因果报应思想牵制着她,使她因为儿子的走而无颜面对熟人,无心于火热的生活。我曾多次给她灌输唯物主义思想,固执的婆婆不但不听,反而用她的所谓“经历”教育我。如何解开固执的婆婆的心锁,成了我的心病。
一双十几岁的儿女,在重要的成长时期没有父爱的陪伴,我义不容辞既当爹又当娘,两副担子一肩挑。但要扮演好严父慈母的形象谈何容易。让我捉襟见肘的是,俩孩子没一个让我省心。身体问题,心理问题我无不担忧。
丈夫走之前,俩孩子经常感冒高烧,而且常是同时感冒。几乎是一个月输一次液,有时甚至一个月输两次液。不菲的输液费成了我的负担。我忙求中医调理。渐渐,俩孩子摆脱了输液。这时,他们都上了高中,住了校。儿子很少感冒了,即使感冒,普通药物也能治愈。女儿则依然感冒不断,一感冒就往家跑。我希望她坚强点,病了,边上学边治病,她奶奶一旁护她,说她回来是没力气坚持了。她完全不把旷课当回事。高三了,高考在即,我除了给她买营养补品,不得不另动脑子。让她的班主任在适当的时候来电话。于是,一天,女儿在感冒,我和她奶奶一旁服侍她。班主任来了电话:“你女儿怎么一年有半年在请假?一个感冒用得着那么娇气。”班主任的话如一记重拳打醒了祖孙俩。女儿感冒后,没再随随便便往家跑。
儿子胆小,孤僻。不知是不是成长期缺失父爱导致的。平时,他除了学习,就是玩网络游戏。玩起游戏来不管不顾。早晨一起床坐在电脑旁,晚上12点不叫他,他不会离开电脑。中间三顿饭常常是送到他跟前。劝他珍惜时间,好好学习,争取考所好大学,他充耳不闻。转而骂他,他不理。忍无可忍,我举起了拳头。他拽住我的拳头,将长长的指甲插进我胳膊上的皮肉里。听了我遭遇的人叹气道:“这男孩还得男人管。唉——”于是我便寄希望于他的男班主任。在我叙述了儿子的贪玩不听话,班主任不客气地来了句“有其母必有其子。”我上高中时是学习委员,并不曾痴迷于某个游戏,这怎么就像我呢?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班主任改口,说我一人带俩孩子不简单。孩子总体优秀,考个一本没问题。又说我是个伟大的女人。我知道伟大谈不上,但我在尽力做个好母亲。
现在儿子念了青岛大学,女儿念了西安外国语大学。有人说我把俩孩子送进大学,功成名就,该好好歇歇了。一人不多的工资供俩大学生念书,我能歇下来吗?现在,我常常利用闲暇时间挣钱,补贴家用。我还学了报纸排版,自费出报纸,趁放学时间发放到学生家长手中。希望通过自己的手,为中国文化的传承做点什么。
我时时告诫自己,日子再苦再累,好好活下去的精神不能倒!
(网络编辑:贺立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