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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民进作家笔下的母亲

时间:2016-5-9 16:57:24  作者:   点击:

    中国现代著名作家、民进发起人之一郑振铎说:“成功的时候,谁都是朋友。但只有母亲——她是失败时的伴侣。”

古往今来,作家笔下的母亲不胜枚举,她们或善良、或朴实,或坚强、或慈爱。值此母亲节之际,一起走近民进名人笔下的母亲,感恩母爱……

 

冰心:写给母亲的诗

纸   船

我从不肯妄弃了一张纸,

总是留着——留着,

叠成一只一只很小的船儿,

从舟上抛下在海里。

有的被天风吹卷到舟中的窗里,

有的被海浪打湿,沾在船头上。

我仍是不灰心地每天叠着,

总希望有一只能流到我要它到的地方去。

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

不要惊讶它无端入梦。

这是你至爱的女儿含着泪叠的,

万水千山,求它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

——写于1923年

 

柯灵:母亲悲苦的一生

苦难的时代普遍地将不幸散给人们,母亲所得到的似乎是最厚实的的一份。她今年已经七十三岁,这一连串悠悠的岁月中,却有近五十年的生涯伴着绝望和哀痛。在地老天荒的世界里,维系着她一线生机的,除却对生命的执著,也就是后来由大伯过继给她的一个孩子——那就是我。

正如小说里面所写的,她的命运悲惨得近乎离奇。二十几岁时,她作为年轻待嫁的姑娘,因为跟一个陌生男子的婚约,从江南的繁华城市,独自被送向风沙弥天的、辽远的西北,把一生的幸福交托给我的叔父。叔父原只是个穷书生,那时候在潼关幕府里做点什么事情,大约已经算是较为得意,所以遣人远远地迎娶新妇去了;但主要原因,却是为着他的重病,想接了新妇来给自己冲喜。当时据说就有许多人劝她剪断了这根不吉利的红绳,她不愿意,不幸也就这样由自己亲手造成。她赶到潼关,重病的新郎由人搀扶着跟她行了婚礼,不过一个多月,就把她孤单单地撇下了。我的冷峻的父亲要求她为死者守节,因为这样才不致因她减损门第的光辉。那几千年来被认作女性的光荣的行为,也不许她有向命运反叛的勇气。——这到后来她所获得的是一方题为“玉洁冰清”的宝蓝飞金匾额,几年前却跟着我家的旧厅堂一起火化了。

——就是这样,她依靠着大伯生活了许多年,也就在那些悲苦的日子里,我由她抚养着成长起来。

——摘自《苏州拾梦记》1939.1

 

冯骥才:老母为我“扎红”带

除夕这天,我要来体验七十人生少有的一种幸福——由老母来给扎红了。

母亲郑重地从柜里拿出一条摺得分外齐整的鲜红的布腰带,打开给我看;一端——终于揭晓了——是母亲亲手用黄线绣成的四个字“马年大吉”。竖排的四个字,笔划规整,横平竖直,每个针脚都很清晰。这是母亲绣的吗?母亲抬头看着我说:“你看绣得行吗,我写好了字,开始总绣不好,太久不绣了,眼看不准手也不准,拆了三次绣了三次,马字下边四个点儿间距总摆不匀,现在这样还可以吧。”我感觉此刻任何语言都无力于心情的表达。妹妹告诉我,她还换了一次线呢,开头用的是粉红色的线,觉得不显眼,便换成了黄线。妹妹笑对母亲说,你要是再拆再绣,布就扎破了。什么力量使她克制着眼睛里发浑的玻璃体,顽强地使每一针都依从心意、不含糊地绣下去?

母亲为我扎红时十分认真。她两手执带绕过我的腰时,只说一句:“你的腰好粗呵。”随后调整带面,正面朝外,再把带子两端汇集到腰前正中,拉紧拉直;结扣时更是着意要像蝴蝶结那样好看,并把带端的字露在表面。她做得一丝不苟,庄重不阿,有一种仪式感,叫我感受到这一古老风俗里有一种对生命的敬畏,还有世世代代对传衍的郑重。

我比母亲身高出一头还多,低头正好看着她的头顶,她稀疏的白发中间,露出光亮的头皮,就像我们从干涸的秋水看得了洁净的河床。母亲真的老了,尽管我坚信自己有很强的能力,却无力使母亲重返往昔的生活——母亲年轻时种种明亮光鲜的形象就像看过的美丽的电影片段那样仍在我的记忆里。

然而此刻,我并没有陷入伤感。因为,活生生的生活证明着,我现在仍然拥有着人间最珍贵的母爱。我鬓角花白却依然是一个孩子,还在被母亲呵护着。而此刻,这种天性的母爱的执着、纯粹、深切、祝愿,全被一针针绣在红带上,温暖而有力地扎在我的腰间。    

——摘自《老母为我“扎红”带》2014年2月

 

张帆:送别母亲

2001年1月18日,腊月24日,民间风俗祭灶,即是过小年。清晨6时多,我被父亲的电话召回家中。母亲呻吟不止,我和父亲商议再度送她进医院。9时许,情况渐趋平稳。母亲勉强地说了几句话,我就匆匆离开。这个时节我正在忙碌。下午3时多,我在一个会议上突然接到妹妹的紧急电话。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母亲已经走了。终究没能挨过年关。新年正月的大门赶在母亲抵达之前断然关闭。

殡葬馆里,最后的告别只有几个亲人。姐姐把一个小瓶子放在母亲遗体的怀里,据说可以保佑母亲不被烧痛。穿白大褂的殡仪馆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推起母亲的遗体沿着一条弧形的甬道走向焚化炉。姐姐突然喊了起来:“妈妈快逃呀,大火来了!妈妈快逃,大火来了……”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甬道之中。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辚辚地推着车消失在拐弯之处。那里是这个世界的出口。母亲将抛下这个世界独行。

这一刻我的内心终于溃决,眼泪夺眶而出。

——摘自《关于我父母的一切》

 

赵丽宏:母亲的书橱

去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我的一套自选集,四厚本,一百数十万字,字印得很小。我想,这样的书,母亲不会去读,便没有想到送给她。

一次我去看母亲,她告诉我,前几天,她去书店了。我问她去干什么,母亲笑着说:“我想买一套《赵丽宏自选集》。”我一愣,问道:“你买这书干什么?”母亲回答:“读啊。”看我不相信的脸色,母亲又淡淡地说:“我读过你写的每一本书。”说着,她走到房间角落里,那里有一个被帘子遮着的暗道。母亲拉开帘子,里面是一个书橱。“你看,你写的书,一本也不少,都在这里。”我过去一看,不禁吃了一惊,书橱里,我这二十年中出版的几十本书都在那里,按出版的年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本也不少,有几本,还精心包着书皮。其中的好几本书,我自己也找不到了。我想,这大概是全世界收藏我的著作最完整的地方。

看着母亲的书橱,我感到眼睛发热,好久说不出一句话。她收集我的每一本书,却从不向人炫耀,只是自己一个人读。其实,把我的书读得最仔细的,是母亲。母亲,你了解自己的儿子,而儿子却不懂得你!我感到羞愧。

母亲微笑着凝视我,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的慈爱和关怀。母亲老了,脸上皱纹密布,年轻时的美貌已经遥远得找不到踪影。然而在我的眼里,母亲却比任何时候都美。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母爱更美丽更深沉的呢?

——摘自《母亲和书》

网络编辑:车芳芳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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