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星在机关里干了十几年,至今连个小科长也没混上。心里极不平衡。好几次都想辞职不干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一无本钱,二无本事,离开机关投身社会又能干点啥呀?看着一起进机关的一个个的都提拔重用了,左右为难的他真憋屈死了。
可这几天,宽星心情非常兴奋。前些日子,听说市里从外地新调来个市长。一打听,跟自己还是老乡。他跟来家串门的老爹说起了此事。老爹说,岂只是老乡,他跟咱们还有亲戚呢!要从我这边论,你还得管他叫大姑父呢!宽星眼珠一转,说:“爹,这回咱咋地也要借上他点儿光,哪天你领我去看看他。”老爹说:“去可以,但总得买点啥,空手不好,人现在那叫市长了!”宽星抓抓脑袋,说:“先不用,上市政府先见个面再说。”
隔天,宽星带着老爹去市政府,有老爹引荐,见到了市长。市长对宽星和他老爹的到来很高兴。没想到在这远离家乡的千里之外,还能碰到老家的亲戚。在市长办公室,宽星的老爹没完没了地唠起了老家的事。宽星坐了半晌,见老这样也不是个事,连忙打断了爹的话头,说:“爹,咱回去吧,大姑父一天日理万机,忙着呢!”说着,一边就站起了身。市长笑着把他们送出了门。说:“等我家搬来之后,到我家串门去!啊!”
宽星老爹一出了门,就对宽星说:“傻小子,我还没跟他提你的事呢,你急着走什么?宽说,你不明白,这时候不能提这事儿。那样他会认为咱们太势利了。只要市长认了咱们这门亲戚就好说!”
回到家,宽星对老爹说:“过年时,你在家碾点儿粘面子,买最好的小豆,蒸点粘豆包。提前来城里,给我带上。对了,再买点山木耳,松树伞磨菇,挑最好的买。”说着,又递给老爹一叠票子,说:“你把这钱拿着。”老爹说,“你这干啥勒?”宽星说:“过年时,我再上市长家去看看。”老爹说:“就给市长拿这玩艺儿?乡下人现在都不稀罕了,净瞎扯!”宽星说:“哎呀爹,你不知道,听我的,我知道怎么办。”老爹说:“中,你愿意咋整就咋整吧。”
春节前,市长的家也搬来了。宽星拿着老爹带来的东西去了市长家。开门见是宽星,市长和老伴都很高兴。市长的老伴正在吃饭,宽拿来的粘豆包老太太一下子吃了三个。她感慨地说:“我有十来年没吃着老家的粘豆包了!哎呀,每年我都上市场买点儿。可那都不好吃,馅都没煮熟,净糊弄人!”宽星忙站起来说:“我就寻思大姑能爱吃,特意让我爹赶紧儿包的!”
宽星又认真地问候了一下市长家搬迁的情况,说:“大姑父,有什么事尽管说!你们的孩子也不在身边,有个事啥地就叫我!我没啥能耐,干不了别的,跑个腿儿学个舌啥地还行,千万别见外!“市长的老伴就笑了,拉着宽星的手说:“你好好干,以后让你大姑父给你说句话!”宽星感激地说:‘先谢谢大姑父!”市长光笑着,没言语。宽又唠了几分钟家常话,然后就告辞了
宽星这个年过得极为洒脱。过去每到年关,他都绞尽脑汁惦记买啥,然后挨个到各位局长的家拜年。今年,他头一次破天荒地谁家也没去。年后一上班,宽星就发现几个局长的脸对自己拉长了不少。宽星心里说,小样,有一天你们会对我把腮帮子笑酸的。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宽星的工作一点儿变化也没有,他想,市长不会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吧!他又去了几次市长的家,可市长一个字也没提宽星的事。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又总觉得时机不对,识趣地咽了回去。宽星就在这难熬的等待中期盼着。
有一天,市政府来电话,市长要来局里检查工作。几个局长闻知,都忙坏了。又是准备汇报材料,又是买水果安排饭。宽星听说后,打心里乐开了花!心想,市长这回肯定要把我的事跟局长们说了。宽星被安排给市长倒水。他本以为市长会跟自己打声招呼,可市长对他连声也没吱一声。
眼瞅着市长听完了汇报。局长们纷纷开口:“市长,第一次来咱们局检查指导工作,中午就别走了,都安排好了,就在这儿吃个便饭吧!”市长摆摆手说:“不了,下午我还得上省里。哎呀,”市长象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要往出走的宽星,“哎,小宽呐,我还有个笔记本忘拿来了,你替我跑一趟!”
市长边说边掏出了钥匙:“宽星,我的笔记本在我办公桌中间的抽匣里!坐我的车去给我取来!”
在场的人都楞住了,几个局长傻了一样盯着宽星,那眼神,活像看天外来客似的。宽星也感到很吃惊——市长的秘书就在身边,市长都没用他。这一定是私人笔记!宽星答应了一声,从容地从市长手里接过钥匙,转身出去了。
其他人谁也没动地方,跟市长一起坐在那儿共同等着宽星。市长跟局长们闲谈着,但对宽星的事一字未提。宽星在市长的办公桌里找到了那个笔记本。下楼时,他随意地翻了一下,里面却一个字也没有!宽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仅隔半个月,宽星就被局长提升为办公室主任。
(该文发表于《山西文学》2011年12期)
(网络编辑:贺立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