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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瑜:血 泪 花

时间:2012-8-27 9:43:56  作者:   点击:

明朝中叶的某天,巍峨的襄阳城。

一名神秘的荆州客人,悄然来到襄阳王府,求见襄阳王夫人明仪公主,声称要献给公主一盆奇花。花瓣色分五彩,娇艳欲滴,更可贵的是,花呈四瓣,四瓣外又分八瓣。明仪公主召见此人,将花拿在手中,只觉朵朵争艳,满室生香,不由大喜。

明仪公主乃当今天子之妹,随驸马封邑襄阳。花容月貌,天下无双,生性喜爱花朵。自幼居住寝宫之中,到处栽植各地进贡的奇花异草,就连沐浴,都要在香汤中铺满花朵香草。随驸马来到襄阳后,更是在此间四处收集珍奇花卉,装扮王府之中,成天赏玩不已。无意间遇到荆州客人献上如此奇花,怎能不心花怒放?

荆州客人告诉明仪公主,此花名唤“沉香”,是由荆州当地著名花匠高一锄培育出来的。高一锄是当世奇人,称得上是梅妻鹤子,爱花成痴,多年来培育出很多世间罕见的花朵。说到此处,荆州客人献计道:公主陛下,您喜爱花朵,天下皆知。襄阳所有珍奇花朵都应归您所有。何不就下一道懿旨,命那高一锄献上所有奇花呢?”

明仪公主闻计大喜。三天之后,荆州花匠高一锄接到襄阳王府命令,将花圃中全部花草即日献上。

不料这高一锄虽深处乡间,却颇为倔强,看到自己辛勤经营的花圃就要毁为一旦,竟然冒死劝阻差官说:“花卉是世间珍奇,带着灵气,如果强行迁移,恐怕会半途枯萎夭折!”

差官为向明仪公主复命,岂肯听从劝谏,当下对高一锄恫吓连声。高一锄左右为难,最后无奈想出一个办法:“公主陛下是天子御妹,金枝玉叶,至尊至贵,若她能亲自监督搬迁,或许能保花卉无恙。”

听高一锄如此说,差官也生怕把事情搞砸,就快马加鞭,赶回襄阳依言复命。听说高一锄的花圃有如此神奇之处,明仪公主顿生向往之心,马上就要亲自前往,一定要亲自押运花卉回王府。襄阳王哪里劝得住她,只能派遣精干卫队,一路保护爱妃出发。

明仪公主一行人星夜兼程赶到高一锄家,却只见满园绿树,哪有一朵鲜花的影子。明仪公主不禁勃然大怒,喝令高一锄交出花卉。  

高一锄回禀道:“公主陛下有所不知,花朵也通灵性。在您的花容月貌面前,哪朵花还敢斗胆绽放呢!”

听了这话,明仪公主着实大大受用,心中怒气消了一半,但仍佯做怒容问道:“那如何才能使这些花朵重新绽放?”

 “这……”高一锄犹豫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公主陛下,办法倒是有一个,但说出来只怕有惊娘娘圣驾。

明仪公主柳眉一竖,道:“只管说来!”

高一锄这才说道:“若能滴指上三滴鲜血进入泥土,此地的花朵必将争相开放!”

“呵呵,这个容易。”明仪公主听罢,便要指挥卫士割指放血。

不料高一锄竟然连连摇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实不敢相瞒,花朵只怕娘娘,只有公主陛下的鲜血才能有此妙用!”

“大胆!”明仪公主身边侍卫大喝,“刁民无理,给我拿下!”一队侍卫早已冲上来,就要拿下高一锄问罪。

高一锄连连磕头,手指苍天道:“皇天在上,小民所说句句属实。如若不信,我宁可以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高一锄话音未落,便一把抢过侍卫的宝剑向脖子抹去。卫士伸手一挡,争执之中,宝剑划破了高一锄肩膀,点点鲜血滴进泥土。土壤湿润了,株株花树似乎更增添了生机,但花朵却并未开放。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敢情鲜血真有如此灵验?

公主见高一锄如此执着,想来他的花园真有些许神奇,再眼见他一介草民的鲜血也能催绿碧树,不由更加相信,兴奋不已之下,竟说道:“谅他不敢欺瞒,拿刀来!”

侍卫们面面相觑,半天无人敢献出佩刀,唯恐回去被襄阳王责罚。明仪无奈,一把夺过身边侍卫的刀,刀锋轻划,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珠滴进了泥土里。

第一滴血渗进土中,只见花园中簇簇翠绿的枝叶里,开始伸展出一枝枝花蕾。第二滴血下去,朵朵花蕾迎凤缓缓地绽放开来,有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五色斑斓……第三滴血下去,满园春色,万紫千红,天地间弥漫起沁人心脾的芳香。公主早已意醉神秘,不能自己,醉倒在百花丛中。

说时迟,那时快,泥里的花越生越多,越长越密,像蜘蛛网一般将明仪公主重重包围,然后突然收拢。而明仪公主竟也毫不挣扎,面带笑容,安然而卧。众侍卫感觉有异,飞身上前要拨开些藤蔓时,重重叠叠,哪里拨得开来。一会儿,明仪公主已经踪影不见,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像水蒸气似的在人间消失。

“公主陛下!”众侍卫大惊失色,急冲向前,但把花圃翻了个遍,哪里有明仪公主半点影子。

众侍卫头领一声喝令,卫士们一拥而上,拿下了高一锄,侍卫头领喝道:“大胆高一锄,定是你使用妖法,摄走了公主陛下!还不从实招来。”此时的高一锄却分外平静,他的脸上似乎还漾出了几分笑意。只听他一字一顿地道:“明仪死有余辜。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什么明仪公主了!这是我费劲苦心,从天竺国引进栽植的一种食人花,杀人于无形。你们的公主陛下,早被它给吃啦!”

原来,滴血成花是高一锄设下的一个圈套,就是为了置明仪公主于死地的。高一锄也不隐瞒,当下将他与明仪公主的恩怨一一道来。高一锄本姓陈,真名陈鹤,他的父亲陈尚立也是一位有名的花匠,陈家世代以育花为生,育的花不仅美丽,而且从花中提炼汁液还研制出了一种药丸,能散发醉人的芳香。明仪公主在京城时爱花成痴,得知信息后派出差官将陈家药丸全数抢夺回宫。为防陈尚立将药方传出,还将陈家满门尽数处死。此后,明仪公主独霸药丸,不断服用,终于成就遍体生香的如花美貌。

陈家惨遭灭门之时,陈鹤正在外地访友,侥幸逃过此劫。从此,他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化名高一锄,精心寻找报仇的机会。当他得知明仪公主随驸马来到襄阳的消息,便千里寻踪,偷偷地来到荆州落户。在此地,他将多年前从西域天竺引进的食人花的种子精心培育,竟苦心孤诣地创造出一种食人花来。然后他用一盆“沉香”之花,将明仪公主引到荆州,伺机报仇成功!   

高一锄被侍卫押解回襄阳,襄阳王虎威大怒,下令翌日便将高一锄斩首问罪。

第二天一早,天气阴沉,还飘着毛毛细丽,高一锄五花大绑,在一群卫士的押解下,缓缓地向刑场走去。

高一锄的义举早已传遍襄阳,刑场四周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们。三声追魂炮响,监斩官正要发令,突然听见刑场西南角上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只见一个人满身缟素,手捧一个花盆,花盆中开满了一朵朵白色的花儿,径直奔向高一锄。白衣、白帽,再加上白色的花盆和花朵,那场景透着要多襂人有襂人。刑场上的一干人众都不由楞住了。那人也不害怕,进了刑场,对着高一锄便哭,只哭得昏夭黑地,汨水如雨般洒在了手中的花盆里。

那些原本洁白的花朵沾上泪水后,竟渐渐变成了红色,继而有转为紫色,姹紫嫣红,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让人心旌摇动的花香,顷刻间,天空中微风细雨变作了倾盆大雨,雨雾弥漫,狂风阵阵,天色也猛地暗了下来,像一只黑色的巨口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刑场之上的人群,哪见过这个阵势,人人比之有所不及。监斩官被风雨迷得真不开眼睛,刽子手们被黑暗吓昏了头脑,一干卫队早已在黑夜中迷失了方向。好大一会儿,风停雨住,天空放晴,可刑场上的高一锄和那白衣人早已经不见影踪。

后来有懂花的人说,救高一锄的那盆白花名叫“血泪花”。它白色的花瓣一旦沾上冤屈的眼泪,就会转红变紫,更神奇的是,血泪花花香通天彻底,只要他的主人确系冤屈,花香能招来狂风暴雨,天昏地暗,以警示人间,昭示鬼神。当天的高一锄,正是在血泪花的帮助下,成功逃脱的。

至于那白衣人,人们传说,此人就是那位神秘的荆州客人,从向明仪公主献花,到刑场救人,白衣人一直在帮着高一锄,而他的真名真姓,来自何方,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过。

(本篇文章发表在《民间文学》2012年7月号上)

(网络编辑:贺立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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